２０１８年第四期《音乐创作》 歌剧咏叹调 一首桃花 的创作特征及演唱分析 王放恒 摘要：２００１年１２月公演的《再别康桥》是我国第一部小剧场歌剧，它具有明显的时代特点，带着国外“室内歌剧’’ 的显著特征。《一首桃花》是《再别康桥》的主要唱段之一，它诗词优美，曲风婉转，从公演至今，广为传唱，经久不衰， 极受欢迎。本文先从审美角度分析了其创作特征与艺术表现力，接着从角色表演和演唱处理角度，进一步阐释歌剧艺术的表 现途径。 关键词：小剧场歌剧：《再别康桥》：《一首桃花》：林徽因 《再别康桥》是我国小剧场歌剧开先河之作，是我国在小剧场歌剧这一艺术形式的探索实验中开创性的尝试。在这部歌 剧之后，又不断出现了不同题材风格的小剧场歌剧（如《贾尼·斯基基》、《小二黑结婚》等），但影响力和作品接受度都 远远不如《再别康桥》。这部歌剧由陈蔚编剧，周雪石作曲，从２００１年１２月在北京人艺小剧场公演开始，以其独特的审美 追求和精致的音乐编排，广受业界好评。其中著名唱段《一首桃花》更是广为传唱，直至现在，屡屡作为必唱曲目出现在各 大音乐学院舞台和各种音乐会现场。该唱段是女主角林徽因于第五幕“双清重缝”中的唱段，隽永的诗歌和优美的旋律展示 了主人翁丰富的内心世界。 《一首桃花》原为林徽因的著名诗作，作曲家从最大程度上尊重诗歌本身的韵律，让音乐线条与诗的意韵相互交融，难 分难舍，互为推动，从而将作品推向诗意和音乐的高潮。同时，作为整部歌剧中的女主人公的重要唱段，它负担着承接戏剧 情节，刻画人物形象，抒发作品情感的重要使命，充分展现了独特的艺术魅力和美学价值。 一、一首桃花创作特征 １、诗意美 文洁若在《才貌是可以双全的一一林徽因侧影》中形容：“林徽因是我平生见过的最令人神往的东方美人。它的美在于 神韵一一天生丽质和超人的才智与后天良好高深的教育相得益彰。”她有多重身份：诗人，作家，教授，建筑学家，更被胡 适誉为一代才女，终身从事与“美”相关的事务，从未停止对美的追求。她的诗歌隽永平和，纯静雅致，体现自然之美和人 性之美。虽然她本人不喜“新月诗人”这一称谓，但她的诗作无疑在极大程度上受到“新月派”影响，带有典型的“新月派” 特征，即“绘画美，音乐美，建筑美”。 《一首桃花》作为林徽因的代表作之一，备受诗人徐志摩的推崇，认为与“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是同一种境界， 佳句天成，妙手得之，是自然与心灵的契合，又总能让人读出人生的况味。这首诗创作于诗人与香山养病之时，虽作于恙时， 却清新质朴，灵动纯净，更是透露出对人生哲理的思考，反映了诗人玲珑的情思和高尚的情操。“桃花，那一树的嫣红／像 是春说的一句话／朵朵露凝的娇艳／是一些玲斑的字眼／一瓣瓣的光致／又是些／柔的匀的吐息／含着笑／在有意无意间／生姿的 顾盼／看／那一颤动在微风里／它又留下淡淡的在／三月的薄唇边／一瞥／一瞥多情的痕迹……”通过这些文字，灵动的桃花形象 跃然纸上，诗人运用无尽的想像，用“嫣红”、“露凝的娇艳”等独到的遣词将桃花的形象描摹得雅致飘逸，“玲珑… 光 致”“吐息”“顾盼”“颤动”“薄唇”等生动准确的用词，道出一段春与桃花之间欲与还羞的浪漫，先将桃花比作春天所 创的诗化的语言，随后这些语言幻化成妙漫的少女，用她独有的少女的气息，甜蜜的馨香，优雅的身姿和多情的眼神，撩动 春的心弦，随后潇洒离去，在春天里留下属于她的印迹。 ２、结构美 诗的结构美。在林徽因众多身份中，最为不可忽视的是建筑学家的身份，她的诗作也体现了其特有的建筑美。《一首桃 花》的结构美，归纳起来有八个字：长短结合，动静相宜。诗作先以“桃花”点题，后以规整的四句开篇铺垫出桃花的柔美 雅致的形象和淡淡的情怀，接着，以自由简短的五小节，表现桃花令人向往的风姿，情感由清淡渐而热切，最终又回到规整 的四句，感情转向深远，引申出人生的哲理性思考。整首诗的句子排列长短结合，避免了长句过多的拖沓和短句过多的凌乱， 充满了音乐的节奏美和建筑的结构美。诗人善于使用细腻的笔触将自己对大自然深刻的观察予以表达，在铺陈桃花的形象中， 先是用“一树的嫣红”“露凝的娇艳”“一瓣瓣的光致”这～系列美好而形象的语言，从静态描绘桃花娴雅之美；之后用“含 着笑”“生姿的顾盼”“颤动在微风里”“一瞥多情的痕迹”等充满诗情的想象，赋予桃花十足的动态感，如绘画般挥洒出 桃花娇俏的身姿和灵动的意韵。 曲的结构美。这段音乐是林徽因主题，第一次是作为歌剧的开场出现， 《一首桃花》中，是完整的原型出现，可以说， 这段音乐是表现林徽因人物形象的灵魂，足以看出作曲家对这段音乐的重视程度。笔者认为，这首歌曲的结构美体现在三个 方面：一是曲式美。和诗歌的二段式结构相呼应， 《一首桃花》选用了典型的单二部曲式作为载体，用ＡＢ段两种不同的音 乐语言渲染桃花的美。通过１２小节的引子，将观众引入诗乐的意境，Ａ段中，作曲家用平静的音乐语言和规整的句式，勾 勒出一副静态的水默画；Ｂ段开始，乐曲进入高潮，作曲家通过加快速度（由６９变成７２）、变换拍号（４／４拍换为３／４拍， 最后又转回４／４拍）、音域升高（三拍的Ｇ 和一拍半的ｂ Ａ ）等手段，营造出音乐的情急热切的律动，用音乐的语言描绘出 桃花如灵动少女股的动态美。 ３、旋律美 周雪石曾说：“音乐要好听，要入心，靠什么？靠的是优美的旋律……不要玩技巧，不要故作高深，不要怕人家说你简 单，说你没水平。”可见，旋律之美是作曲家最为看重的要素。在《一首桃花》的创作中，“作曲家从诗歌本身的韵律出发， 主要采用自由演展的手法谱曲，让诗意在音乐中自由延伸。”（选自《让诗情与爱意在复调中起伏～一周雪石和他的４，Ｎ场 歌剧＜再别康桥＞》）音乐的节奏重音，如“桃花”的“桃”、“一树的嫣红”的“一”和“嫣”、“像是春说的一句话”中 的“春”等等，完全与诗歌的节奏重音相互重叠，歌唱起来琅琅上口，如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别扭拗口，使情绪抒发恰到好 ·９２· 王放恒《歌剧咏叹调＜一首桃花＞的创作特征及演唱分析》 处。 ４、配器美 乐曲中，作曲家采用小提琴和钢琴两种伴奏乐器，其中，在引子和乐段间奏部分，小提琴又作为主奏出现。小提琴音色 悠扬婉转，如歌如诉，恰恰宛如身姿窈窕的少女在耳旁轻声地诉说；钢琴的音色纯净透明、宽广柔和，恰似一位温柔的情人， 无限宠溺地凝视着自己的爱人。两种乐器互相交融，彼此倾诉，谱出最浪漫的音响。 二、一首桃花演唱分析 １、角色演绎 准确诠释林徽因这个角色，需要深入分析她的家世背景，求学及情感经历和她的作品所展现出来的内涵和审美追求，以 此为手段和途径深刻了解她的性格特点、情感状态和思想境界。林徽因出身于出香门第，从小浸润于深厚的传统文化氛围中， 少女时代就拥有非凡的文学造诣和才情，是当时有名的才女；十几岁时留洋，吸取西方先进文化的精华，追求性别平等和个 性，崇尚自由。因此，在她身上，传统与洋派和谐统一，集中西方文化精粹于一体。她端庄大方又不失灵动，典雅知性 亦不乏纯真。无论出现在何处，她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更是异性追逐的对象。在情感上她追求自由与浪漫，忠于本心，与 徐志摩惺惺相惜，与梁思成执手白头，与金岳霖相知相守，铸就了一段段佳话。要演绎这一位气质迷人，才华出众的卓越女 性，必须要将自身融入角色当中，细细揣摩她的经历，她的情感和她的追求，将自身与角色代入重叠，方能准确传神地诠释 角色的艺术形象。《一首桃花》是林徽因于香山养病时与徐志摩重逢的咏叹调，作曲家对这首歌曲的创作编排没有丝毫压抑 和消极，而是曲风细腻柔和，婉转唯美，浪漫且充满诗情画意。因此，在演唱时，应注意动作设计温婉大气，眼神温柔灵动， 音色纯正灵巧，音量含蓄适中，方能塑造大气端庄、知性开朗的角色形象。 ２、演唱处理 音色与力度的把控。《一首桃花》是林徽因的咏叹调，但因为角色性格特征和剧情的设定，不会如一般歌剧咏叹调般奔 放渲泻，歌唱中应把握音色的柔和饱满和歌唱力度的轻盈准确。Ａ段开篇两个“桃花”，“桃”弱起，伸展延长渐弱，“花” 更弱但收尾清晰干净，展现桃花灵动利落的形象，相较而言，第一个“桃花”音色弱处理，第二个“桃花”稍微推动，营造 由远景到近景的视觉效果。“像是春说的一句话”中的“春”应柔和而不失力度，表现宽和柔韧的春的形象。“朵朵露凝” 句，声音逐渐推出，“是一些”收紧，表达欢喜的情绪，“一瓣瓣的光致”回到柔和的音色，节奏缓和，“吐息”渐强，推 送到“含着笑”，弱声唱出，干净收尾，表现桃花灵动的形象。“在有意无意间”的“在”用气声推动，“生姿地顾盼”中 “顾盼”轻唱，弱收，展现桃花摇曳生姿的韵味。Ｂ段开始前间奏的渐强力度烘托出激动的情绪，之后的这一句“看那一颤 动在微风里”毫无疑问成为全曲的高潮，“看”在Ｇ音上做渐强的三拍延长，至“那”音色与音量更为扎实明透，这两个字 无疑又是这一句的眼睛。但是要注意，结合人物形象，林徽因的性格特征是含蓄内敛、典雅知性，即使在情感抒发最热烈时， 也应是委婉柔和的，因此，演唱这两个字时，要保持高位置，音色圆润柔美，加强气息的控制，使声音有无限的可能性。“微 风里”弱收，表现桃花迎风招展的情致，“淡淡的”“薄唇边”声断气不断，意也不断，营造缠绵浪漫的爱情气氛。“一瞥 多情的痕迹”句，三连音的使用，造成音响上的不稳定和情感上的犹豫，“痕迹”回归，用延长音结束全曲，“迹”渐弱渐 收，以达到唯美而深远的意境。 咬字与吐字的掌握。准确、清楚的发音，是歌曲演唱的前提和基础，也是确保我们能完成一首歌的必要技术手段。前面 提到，《一首桃花》作为一首歌剧咏叹调，因其小剧场歌剧的体裁及角色的人物特征和艺术形象的特定需求，不似一般歌剧 咏叹调般的慷慨激昂，而是饱满明婉，这就对歌者的咬字行腔有了更高的要求，只有清晰的咬字，才能传达出歌曲丰富的内 涵，才能塑造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而首歌曲在词曲的设计上是有一定难度的，歌曲的Ａ段的韵脚为ａ，以及由ａ衍生的ａｎ， Ｂ段的韵脚为ｉ，宣叙部分开口音，咏叹部分闭口音，这样低音追求韵味，高音追求控制的设计能更好地展现角色内敛大气， 典雅端庄的性格特点。在歌唱时，有几个难点要注意：曲目开头的“桃花”要求用弱声演唱，而“桃”是声母爆破音ｔ和复 韵母开口音ａｏ的组合，音高在高音区的Ｄ２上，要求演唱者用极强的控制力，将声音在高位置送出，归０韵在上口盖上；“朵 朵露凝的娇艳”中的“露”是之前“朵朵”的低音到高音的大线条跳进，有一定的歌唱难度，而“露”的韵母ｕ的发音趋于 归拢，所以很容易出现喉器不稳上升，从而导致发音困难，高音站不稳，应注意准确到达Ｇ２，切忌出现滑音，ｕ母音在眉心 处集中，清晰送出，从而避免撑喉咙的情况。 结语 《一首桃花》是一首集诗歌与音乐完美融合的具有较高审美价值的歌剧咏叹调，本文先从审美角度分析了其创作特征与 艺术表现力，接着从角色表演和演唱处理角度，进一步阐释歌剧表演艺术的实践途径。歌剧表演是一个内涵丰富的概念，它 是舞台表演和演唱技能的完美结合，通过外在的表演和演唱手段，塑造人物形象，抒发情感，展现作品内涵。本文结合笔者 的演唱和练习经验，对《一首桃花》的演唱和表演重点难点进行梳理，以期更为深入地理解作品及进一步提高演唱水平。在 歌剧演唱中，只有将作品背景、人物特征、音乐特点和情感内涵嚼烂吃透，才能成功地塑造角色，传神地演绎作品，让自己 的技能水平在舞台上得到质的飞跃。 参考文献： ［１］周海霞《准爱这不息的变幻一浅析林徽因诗歌“笑”意象》［Ｊ］，文学界·文学评论２０１０年第５期． ［２］万珊珊《论小剧场歌剧＜再别康桥＞的艺术特色》［Ｊ］， 《华中师范大学研究生学报》２００４年第１１卷第１期． ［３］彭志敏《探索选择思考一关于小剧场歌剧＜再别康桥＞的音乐创作》［Ｊ］， 《黄钟（武汉音乐学院学报）》２００３ 年第１期． ［４］张琼《论小剧场歌剧＜再别康桥＞中女高音林徽因艺术形象及唱段演绎》［Ｄ］，西安音乐学院·２０１１年． 王放恒：内江师范学院音乐学院讲师 ·９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