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１卷第５期 ２０１３年１Ｏ月 凯里学院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Ｋａｉｌｉ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Ｖｏ１．３１ Ｎｏ．５ ０ｅｔ．２０１３ ・音乐学美术学・ 水族民歌音调与水族族源地民歌音调的对比研究 ——兼及论证水族族源问题 赵 凌 （黔南民族师范学院，贵州都匀摘５５８０００） 要：水族族源问题是民族学的研究范畴。以水族民歌音调特征为基础，将水族民歌音调特征 与诸水族族源地民歌音调特征进行对比，从音乐学的角度切入水族族源问题的研究与探讨。从 水族民歌音调所包含的遗传密码中论证水族族源问题，从音乐文化的角度旁证水族族源。 关键词：水族；民歌；音调特征；族源 论文编码：Ｄｏｉ：１０．３９６９／ｊ．ｉｓｓｎ．１６７３—９３２９．２０１３．０５．２７ 水族的族源问题是民族学的研究范畴。目前， 综合水族民间传说及学界的研究，水族的族源大致 有“江南迁来”说、“土著民族”说、“两广迁来”说、 “殷人后裔，发祥于睢水”说…。上述几种关于水 特征相似度越高越能显示两地之间在音乐文化上 的渊源关系，从而旁证水族族源问题。 笔者在拙著《水族民歌的音调特征分析及传 承研究》中对水族民歌音调特征进行了总结：第 一族族源学说都有其论述的依据与事例支撑，一度使 水族族源问题成为民族学界的讨论热点，各学说各 执己见，莫衷一是。 ，水族民歌旋律的终结音绝大多数为宫音，调式 以宫调式为主，其次为商调式。第二，水族民歌的 旋律音阶以级进为主，辅以ｒｅ—ｓｏｌ、ｄｏ一＃ｆａ、ｓｏｌ（＃ ｆａ）一ｄｏ的音程跳进，且这类跳进音程的出现频率 本文试图以水族民歌音调特征为基础，从音乐 学的角度切入水族族源问题的探讨与研究，从水族 民歌的音调特征所包含的遗传密码中论证水族的 族源问题。音乐学界一般认为现存民歌的历史均 极低。调式音阶ｄｏ—ｒｅ—ｍｉ—ｓｏｌ类型的歌曲占 相当久远，千百年来虽经种种流传变异，但在长期 大一统的国度与半封闭性的小农经济条件下，大都 保存了古代的音调特征¨２ Ｊ。音乐的情况和语言不 同，因为它不具有语意性，是人们抒发情感的工具， 一５７％。第三，水族民歌的音域多为五度和四度，六 度、七度音域的歌曲各占二首；水族民歌的节奏型 以二分、四分、八分节奏为主，大多数民歌的节拍不 固定，其中只有儿歌具备规整的节拍和节奏 Ｊ。 水族民歌旋律音调的形成与水语语音的调值 之间有着程式性的联系。这种程式性的联系可以 看作是水族民歌在代际传承的历史过程中慢慢形 般也不负担交流信息的功能，所以它比语言更具 保守性……在语言已改变的情况下，不可能通过该 族群的语言追溯其族源，而通过音乐却能探索其来 源。也就是说，在对某一民族的族源进行研究时， 恐怕不能只注意语言，有时音乐中提供的材料可能 比语言还要可靠 。可见，音乐学界认为音乐具 成的规则，是水族民歌的“民族密码”。本文的研 究方法是以水族民歌音调特征为参照，与水族族源 地民歌音调特征进行对比研究从音乐学的角度旁 证水族族源问题。需要事先说明的是，本文不拟对 水族族源有关学说做具体介绍，详细内容可参见民 族学有关研究成果。 一备较好的稳定性，音乐能在历史的长河中保留远古 的信息，音乐学科有能力为文化的研究提供智力支 持。由此，笔者可将水族民歌音调特征与水族族源 诸说的地区民歌音调特征进行比对，认为民歌音调 、江南迁来说 江南民歌主要是以吴语为载体，富有江南韵律 的歌曲，主要起源于我国长江下游南岸，东海之滨， 收稿日期：２０１３—０８—２０ 基金项目：２０１２年贵州省教育厅高校人文社科自筹经费项目（项目编号：１２ＺＣ０９２） 作者简介：赵凌（１９７９一），男，湖南桃江人，音乐学硕士，黔南民族师范学院音乐系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民族音乐学。 以江苏太湖流域，上海和浙东、浙北为中心的吴语 通常以经过音或辅助音的形式出现在弱拍或弱位， 系地区，古称吴地，因此江南民歌也被称为吴歌。 吴语的语言特点：很少有北方的那种ａｉ等复元音。 旋律进行多以二度、三度级进为主，跳进为辅，旋律 起伏不大 Ｊ。旋律进行特点：一，以级进为主，偶 尔出现清角和变宫。没有尖锐的半音音程和强烈 鼻音ｎ和ｑ不分音位，在高元音后面，舌位中性化， 读舌面鼻音。日母和微母都有文白异读。声调一 的半音倾向。常常有下行级进的乐汇，有如一连串 倚音向尾音做旋律倾向进行。还有一种曲折级进 的乐汇，常出现在时调、舞曲或部分谣曲中。二，大 跳，出现少所以较突出，偶尔大跳是受到语言声调 的影响。以五声音阶级进为主的曲折进行；三、五 般分为七个，也有少数认为六个调的，如：浙江永康 话阴入阳入分别并入阴上阳入。一般说阴调高，阳 调低。入声是促调，收喉塞音韵尾，连续变调非常 复杂。吴语方言特点对江南民歌旋律和音乐影响 很大。多声调是造成旋律曲折细致的一个直接原 度结构的调式骨干音；微调式最多，宫羽调式次之， 商角调式最少－， 。 因 Ｊ。江南民歌的旋律以五声调式为主，以五声 徵调最多，宫、羽、商调式次之，角调式较少。偏音 表１ 水族民歌音调与江南民歌音调的对比 从江南民歌的音调特点可以看出，江南民歌与 可旋律却在“山”上作了一个短短的二度微升，这 水族民歌的音调之间共同点较少。从音乐学的角 度来看，两地之间音乐文化存在较大的差异，水族 族源地为江南说难以成立，江南不是水族主体成分 的族源地。 二、两广迁来说 样使旋律显得更加有动感美。民歌中，优美的修辞 手法运用也成为民间口语的美感。广东音乐旋法 节奏类型特征是句首弱起；在乐句旬首部分加入花 式装饰音；音型与节奏的重复（一种是音型与节奏 的原始重复，即在音乐进行中将一个相同的动机或 广东境内方言成分较多，主要包含粤语、客家 话以及闽语等。民歌流传不衰在于世代人口耳问 的传唱。在广东民歌与广东方言中，流畅的口语句 式和地道的方言土语形成了民歌中朴实自然的口 乐节在同一个乐句或乐段中连续，多次的重复进 行，从而对所需求的意境和情绪起到强化和推动作 用；另一种是“呼应式重复”，这种手法以短小的音 型，跳跃的音响，并伴以不同的音色交织而成）；音 语风格，使得当地百姓听唱顺畅；音乐旋律与歌词 韵律相谐，旋律行进线与方言歌词升降连线的吻合 更是一首成功歌曲必不可少的Ｌ８ Ｊ。例如在广州歌 曲《鸡公仔尾婆娑》中，广州话“鸡公”属阴平５５ 调，在旋律中作１度平移，“仔”是３５调值，旋律作 二度爬升；在广东客家山歌《桃花开来李花开》中， “桃”为低平调１１，“花”、“开”为高平调４４，“桃 阶与模进（广东音乐把ｆａ和ｓｉ与其他各音同等看 待，大量的，有规律的做级进进行和模进进行，使音 乐有了明显的不同和鲜明的个性 ）。 广西民间音乐的调式运用很丰富，从音级数量 上看有七声、六声、五声性调式，还有四音、三音列 结构。从调式色彩上看微调式数量最多，其次是 羽、宫、商调式，角调式最少。广西民歌中有五声性 的四音列形态，包括ｄｏ—ｒｅ—ｍｉ—ｓｏｌ；ｓｏｌ—ｌａ—ｄｏ —花”口语连调从低到高，音乐恰好呈旋律上升段， “李花”连词呈升势，在旋律上由ｌａ升到ｄｏ、ｒｅ；然 而，广东民歌并不是一对一机械对应关系，这是一 ｒｅ；ｓｏｌ—ｌａ—ｄｏ—ｍｉ；ｌａ—ｄｏ—ｒｅ—ｍｉ四种 。 从已有研究成果看出，广西民歌五声、六声、七声音 阶具备，徵调式为主，虽有五声性四音列ｄｏ—ｒｅ— ｍｉ—ｓｏｌ出现，但不占主流。 个动态和谐关系，例：《高山顶上一头梅》中，“高 山”是两个阴平调，连调是一个５５＋５５的高平线， 表２水族民歌音调与两广民歌音调的对比 我们从广东、广西两地的民歌音调特征可以看 出，两地民歌音调与水族民歌音调之间也不存在音 乐文化特征上的联系。从音乐学的角度来看，二者 之间不具备音乐文化上的渊源关系，两广迁来说难 以成立。 写道：“河南属于黄河中游文化区，民歌以徵、商调 三、发于睢水说 式为主，宫、羽调式次之。黄河流域民歌以五声性 据石国义的研究，“睢水”位于河南一带，水家 七声音阶较突出，包括缺清角或变宫的七声音阶或 先民是定居于睢山、睢水一带的楚公部落的一支分 六声音阶。黄河中上游山歌基本上属于跳进型旋 衍下来，成为今日自称“睢”的水族。在此，我们以 律，以四度为动力，四一二一四度为其旋律框架。 河南地区民歌进行分析研究。河南民歌的音阶大 最常见的四一二～四框架为ｓｏｌ—ｄｏ—ｒｅ—ｓｏｌ和ｒｅ 多是五声音阶，以任何一音作主音构成的五声调式 —ｓｏｌ—ｌａ—ｒｅ。”从已有研究成果可以得出，河南民 都有存在。河南民歌在节奏方面，大多采用四二 歌五声、六声、七声音阶具备，节奏节拍规整，旋律 拍、四四拍，强弱对比鲜明，曲调平稳流畅，结构规 跳进较明显，微调式为主。 整。苗晶在《黄河流域与长江流域民歌的比较》中 表２水族民歌音调与河南民歌音调的对比 可以看出，河南民歌与水族民歌音调之间差异 新歌》和小歌《唱一首小歌》等。布依族大歌小歌 较大。从音乐学的角度来看，发于睢水说难以 的公母声音列中，公声音列就使用ｄｏ—ｒｅ—ｍｉ—ｆａ 成立。 （姗ｌａ）音阶。据张中笑的研究，贵州省侗族民歌中， 四、土著民族说 玩山歌《难舍难舍真难舍》、拦路歌《哭歌》（１ａ出现 水族属于壮侗语诸民族中的一员。分布在贵 四次，皆为虚词音调）、女生大歌《嘎也》（结束前出 州境内的壮、侗、布依、仫佬、黎、水等民族都可视为 现ｌａ音，虚词音调所致）、声音大歌《嘎所》（结束 壮侗民族，属于同源异流民族。壮侗语诸族族源均 前出现ｌａ音，虚词音调所致）兼使用ｄｏ—ｒｅ—ｍｉ— 可追溯至百越族群，贵州省境域自古为百越族群的 ｓｏｌ音列。杨秀昭在《壮侗语族音乐三题》中写道： 休养生息之地。我们可以通过对壮侗语诸民族的 “四音列ｄｏ—ｒｅ—ｍｉ—ｓｏｌ见于水族和壮族民歌之 民间音乐音调特点进行分析，进而与水族民间音乐 中，绝大多数以ｄｏ为主音，偶以ｒｅ、ｍｉ为主音乐”。 进行对比研究。 他还在《壮侗语各民族音乐文化论纲》中写道：“壮 据李继昌的研究，贵州省布依族民歌中，使用 侗语各民族民间音乐定调不高不低；音域适中不 ｄｏ—ｒｅ—ｍｉ—ｓｏｌ和ｄｏ—ｒｅ—ｍｉ一＃ｆａ两种音阶的 宽；语言音调为主；节奏节拍自由；结构精巧概 民歌较为常见。如《赞美歌》音阶为ｄｏ—ｒｅ—ｍｉ— 括。”另外，壮侗语诸族存在一个共同的音乐文化 ｓｏｌ，歌曲中出现了两次ｌａ音，这两次ｌａ音出现在衬 现象，即歌节。且歌节对歌特点极为相似，包括对 词的音调中，疑为语气助词所致。布依族大歌、小 歌持续时间长；对歌内容从古至今无所不包；对歌 歌中有ｄｏ—ｒｅ—ｍｉ一＃ｆａ四音列，如大歌《定调唱 音域适中、语言性强等等。 表４水族民歌音调与壮侗语族民歌音调的对比 从以上论述可知，水族民歌音调特征与壮侗语 五、结语 诸族民间音乐的音调特征相似度极高，都存在普遍 本文以水族民歌音调特征为基础，以民族学界 使用的相同四音音列，节奏节拍自由，旋律音调以 关于水族族源诸说的研究成果为依托，从音乐学的 语言音调为主等特点。民族学界认为贵州省自古 角度对水族族源问题进行了探讨。鹏说中国 为百越民族分布地域，水族也是百越民族后裔，从 传统音乐在发展变化中延续生命，又能在形态转化 壮侗语各族民间音乐的共性来看，水族应该在贵州 中保留遗传基因，大体承袭了民族风貌而青春不 省境内有一个长时期的繁衍过程。水族为土著民 朽。民族迁徙了，既会把老传统带到新地方，也会 族从音乐学界关于民间音乐文化流传变异缓慢的 在原地留下痕迹……水族民歌音调的四音音列是 观点来看，是可以成立的。 水族民间音乐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遗留的结 果，是水族人民审美选择的结果。这个四音音列的 族源问题在音乐学方面的旁证。 参考文献： 特殊性就在于她的流传使用范围极为有限，属于壮 侗语诸族及部分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特有的音乐文 化现象。从壮侗语诸族的族源中大体可以窥探出 水族的族源。从音乐学的角度来看，水族族源的土 著民族说更适合解释水族民歌音调何以呈现独特 的四音音列的原因。当然，民族身份的识别及族源 问题一直是民族学的研究领域，也是民族学的研究 热点。民族之间自古以来都存在着民族迁徙和融 合的现象。全国第一次人口普查的时候，上报的民 族族称达四百多个，证明了我国民族成分的复杂 性。现今得到确认的５６个少数民族中，有的民族 成分仍然是复杂的。水族在形成过程中也融合了 ［１］潘朝霖，韦宗林．中国水族文化研究［Ｍ］．贵阳：贵州 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４：２７—２９． ［２］蔡际洲．“辽金北鄙”遗音与南北曲音乐之渊源——兼 论“蕃曲”在戏曲声腔史中的地位［Ｊ］．黄钟，１９９３ （１—２）：１７２． ［３］杜亚雄．中匈民歌的亲缘关系＿（２）：１６． ２０１１年１２月８ ｔ３在 匈牙利科学院音乐研究所的演讲［Ｊ］．中国音乐，２０１２ ［４］赵凌．水族民歌的音调特征分析及传承研究［Ｊ］．歌 海，２０１３（３）：３４—３５． ［５］王一平．江南民歌初探［Ｊ］．辽宁师专学报：社会科学 版，２００７（１）：２９—３０． 部分其他民族成员，包括部分汉族在内。水族民间 称谓中的“水苗”、“水瑶”即为民族融合的明证。 笔者在田野调查中发现，三都县三合镇有一个水族 村在全国第四次人口普查的时候，全村改成了布依 族。该村村长认为水族历史上的抢婚习俗太野蛮， 基于这个原因（或许存在别的因素）举村将民族成 分改为了布依族。可见，在民间社会中他们可以视 情况选择某一族群身份灵活应对各种社会交往关 ［６］杨丽莉．江南民歌旋律发展手法研究［Ｊ］．北方音乐， ２０１１（３）：９８． ［７］江明悖．试论江南民歌的地方色彩［Ｊ］．音乐研究，１９８３ （１）． ［８］伍巍．广东方言与广东民歌［Ｊ］．星海音乐学院学 报，２００３（１）：２２． ［９］李复斌．广东音乐旋法特征探究［Ｊ］．黄钟，２００７（３）： ５８—６２． 系＿】 。我想这种现象应该不是个案，各类主客观 因素都是造成民族识别与身份认同困难的原因，也 是族源问题纷繁复杂的成因。水族族源诸说反映 了水族民族成分的复杂性，文化性的族群认同是多 元的、多变的并随情况而定。本文从音乐学的角度 ［１Ｏ］覃宇．五声调式的四音列结构在广西民歌中的形态 ［Ｊ］．广西艺术学院学报，２００７（６）：８９． ［１１］梁茂春．固定的“标签”，变化的认同——“民族的识 别”后大瑶山瑶族的“民族”与族群意识［Ｊ］．中国人 类学评论，２０１１（１９）：８０． 对水族族源进行探讨，为水族族源的考证提供一种 可能性，虽尚未成熟，但可以提供我们致力于水族 ［责任编辑：杨明良］ Ａ Ｃｏｍｐａｒａｔｉｖｅ Ｓｔｕｄｙ ｏｆ ｔｈｅ Ｔｏｎｅ ｏｆ Ｓｈｕｉ Ｐｅｏｐｌｅ Ｆｏｌｋ Ｓｏｎｇｓ ａｎｄ Ｉｔｓ Ｔｏｎｅ ｉｎ Ｓｈｕｉ’Ｓ Ｏｒｉｇｉｎ：Ｏｎ ｔｈｅ Ｏｒｉｇｉｎ ｏｆ Ｓｈｕｉ Ｍｉｎｏｒｉｔｙ ＺＨＡＯ Ｌｉｎｇ （Ｑｉａｎａａｎ Ｎｏｒｍａｌ Ｃｏｌｌｅｇｅｆｏｒ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ｉｔｉｅｓ，Ｄｕｎｙｕｎ，Ｇｕｉｚｈｏｕ ５５８０００，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ｅ ｓｔｕｄｙ ｏｆ ｔｈｅ ｏｒｉｇｉｎ ｏｆ Ｓｈｕｉ ｍｉｎｏｒｉｔｙ ｂｅｌｏｎｇｓ ｔｏ ｔｈｅ ｓｔｕｄｙ ｏｆ ｅｔｈｎｏｌｏｇｙ．Ｂａｓｅｄ ｏｎ ｔｈｅ ｆｏｌｋ ｓｏｎｇｓ’ｔｏｎｅ ｏｆ Ｓｈｕｉ ｍｉｎｏｒｉｔｙ，ｔｈｅ ｐｒｅｓｅｎｔ ｐａｐｅｒ ｍａｋｅｓ ａ ｃｏｍｐａｒａｔｉｖｅ ｓｔｕｄｙ ｏｎ ｔｈｅ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ｓ ｏｆ ｔｈｅ ｆｏｌｋ ｓｏｎｇｓ’ｔｏｎｅ ｏｆ Ｓｈｕｉ ａｎｄ ｉｔｓ ｔｏｎｅ ｉｎ Ｓｈｕｉ’Ｓ Ｏｒｉｇｉｎ．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Ｓｈｕｉ ｍｉｎｏｒｉｔｙ；ｆｏｌｋ ｓｏｎｇｓ；ｔｏｎｅ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ｏｒｉｇｉ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