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卷第4期 2012年8月 黄石理工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Huangshi Institute of Technology(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 V01.29 No.4 Aug. 2012 DOI编码:10.3969/j.ISSN.1671—7422.2012.04.014 充满诱惑的尤物悲歌 ——对茅盾《子夜》中女性形象的分析 吴莉斯 (黄石职业技术学院,湖北黄石435000) [摘要]文章通过对茅盾《子夜》中女性形象的比较和分析,阐述了在20世纪30年代半封建半殖民 地的中国社会,女性的存在只是男性社会的一个衬托、一个点缀、一个附属品,女性生存的实质就是男 性对女性的奴役和歪曲。 [关键词]《子夜》;女性存在价值;传统意识 [中图分类号]1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7422(2012)04—0058—03 An Elegy of a Tempting Stunner ——・A 口 of Female Image the Midnight by Mao Dun U Lisi (Huangshi Polytechnic College,Huangshi Hubei 435000) [Abstract]Based On the comparison and analysis of female image in the Midnight by Mao Dun,the article e. 1aborates that female is just a foil,an ornament,a vassal product of male in the semi—colonila and semi— feudal society of China in 1930s.It puts forward that the essence of femaleg value is to be slaved and distort— ed by male. [Key words]Midnight;femaleg value;traditional ideology 自母权制让位于父权制这一“女性具有 人奉献,但她们要求舒适的生活或者金钱,她 世界历史意义的失败”以来,女性即“次性”, 们希望成为某个男人的妻子或情人,这样的女 即“他者”的角色意识就一直成为强大的男权 性生活在自我迷失中。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 社会对于女性的角色定位。他们规定了女性 在男人眼中都是充满诱惑的尤物。茅盾在《子 的存在价值——尤物,制约着女性的一切生存 夜》中对这种女性传统意识心态及其所赖以生 活动;为了满足自己的控制欲和情欲,展示男 存的社会深层意识给予了审视和揭露,《子 权的强大,把女子分为天使型和恶魔型。天使 夜》中的女性也向世人奏响了一曲女性的悲 型的女性纯洁美丽,她们向男人奉献或牺牲, 歌。 却从不为自己要求什么,这样的女性实际上是 一、浑噩天使的诱惑 生活在死亡之中。恶魔型的女性娇艳而充满 《子夜》中天使般的女性有林佩瑶、惠芳 诱惑,她们诱惑男人,又依附男人,她们也向男 等,她们纯洁美丽,柔情似水,在如死水般了无 [收稿日期]2012—01—09 [作者简介]吴莉斯(198l一),女,湖北黄石人,讲师,本科。 第4期 吴莉斯:充满诱惑的尤物悲歌 59 生趣的生活中,浑噩中不自觉地散发着诱惑的 气息,这种以青春和美丽为手段的诱惑拥有强 大的冲击性和毁灭性。天使型的典型人物首 推吴少奶奶林佩瑶,她受过教育,知书达礼,温 柔美丽,不干预丈夫吴荪甫的事情,而且言听 计从,应是传统的贤妻典范,可是她天生丽质、 妩媚诱人的气质在吴老太爷的眼里却成了“邪 魔”。她身上的“异常浓郁使人窒息的甜 香”-l 使吴老太爷对她顿生厌恶,她那在别的 男人眼里美丽的容貌,在吴老太爷眼里就成了 “一团蓬蓬松松的头发乱纷纷地披在白中带青 的圆脸上,一对发光的滴溜溜转动的黑眼睛, 下面是红得可怕的两片嘻开的嘴唇”¨ ,她娇 滴滴的声音在吴老太爷听来也是“狂浪的艳 笑”。就这样,吴老太爷对林佩瑶的感情由厌 恶变成了恐惧,终于在视觉、嗅觉、听觉的感官 刺激下一命呜呼了。这位“天使”的诱惑并不 是存心使出来的,而是封建传统意识和资本主 义金钱文化冲撞交织后的自然流露。在林佩 瑶的心里有个根深蒂固的念头——要生存,要 想有幸福的生活就只能依附男人,这个念头也 正是她身上所散发的诱惑气息的源头,而这不 自觉地诱惑不仅成了吴老太爷死亡的间接原 因,还是她迷失自我、沦为尤物的直接原因。 茅盾把林佩瑶定位在粉红色上,粉红色是 一种柔美、鲜嫩而又有点浑浊的颜色,带有浪 漫色彩,引人想入非非。林佩瑶有个粉红色的 梦,而她本身又是个粉红色的诱惑。林佩瑶在 自己“密司林佩瑶”的时代,寻求一种空灵神 秘、合乎规律、无伤风雅的细腻缠绵、诗样的感 情,可是她并没有选择“近于中古骑士风”的 白马王子,而是投入了叱咤经济风云的企业家 “英雄”吴荪甫的怀抱。林佩瑶把自己的爱情 物质化了,她和吴荪甫的婚姻是一个自由恋爱 而又无爱的结合,是一个金钱强奸爱情后产下 的怪胎。她的这一决定虽然让她拥有了任何 时髦女子所艳羡的一切,但是成为吴少奶奶的 林佩瑶并没有因此得到快乐,反而总感到“缺 少了什么似的”,她的内心总感到茫然若失, 但又不知道自己究竟缺少什么,于是终日恍惚 地生活着。其实,林佩瑶无法摆脱对浪漫爱情 的憧憬,可是把金钱欲、占有欲当作自己一切 情欲轴心的丈夫无法满足她对爱情的渴望,于 是她残留的似水柔情在绝望中走向回忆和幻 想,在啮心的焦扰中痛苦呻吟。当林佩瑶只能 在梦境与现实的撕扯中苟延残喘的时候,她也 就成了一副让人摆布的躯壳。林佩瑶由一位 清丽秀媚、自由浪漫的少女转变成同样清丽秀 媚却麻木呆板的吴少奶奶,这就是她实现其 “女性存在价值”的过程,她从身体到精神都 沦为男人的尤物,其寄生者的本质也得以体 现。 另一位和林佩瑶同类型的女性惠芳,在被 男性社会塑造过程中,又向着另一个方向畸形 发展着。惠芳一直在吴老太爷身边按照吴老 太爷的要求生长着,她保守胆小,遵从三从四 德,软弱,没有主见。她的心里同样有着少女 的浪漫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她来到上海,就 被这个充满声色诱惑的城市激活了自己尤物 的血液,她渴望美丽的服装,渴望像林佩瑶那 样和男子自由聊天,渴望拥有自己的情人,但 是一直被封建传统捆绑着的她又处处受到自 己和哥哥吴荪甫的约束。在这种资本主义和 封建主义意识形态的冲突中,惠芳痛苦自问却 找不到答案,她身上反抗的火焰没有战胜她内 心的软弱,因此她选择了逃避,她希望逃回乡 下拒绝一切诱惑,但是她大胆的梦境扰乱了她 的“静修”,她的刚强又转为迷惘惶惑。如果 说林佩瑶是从自由走向自我封闭,那么惠芳就 是从封闭走向自我封闭,她比林佩瑶更可怜, 也更可悲。惠芳的那句“我现在心里的烦闷, 恐怕没有人能够懂!也没有人愿意来懂我!” 不仅道出了她的无奈,也替所有女性道出了悲 苦的心声。像林佩瑶和惠芳这样的女性,她们 无法摆脱几千年封建传统意识形态的禁锢,也 无法挣脱男性的奴役和扭曲,一生都是悲哀 的。 二、无奈恶魔的诱惑 《子夜》中恶魔型女性有徐曼丽和刘玉英, 她们的资本是青春、容貌、身段,手段是诱惑, 目的是金钱,本质是尤物。她们的美是当作被 欣赏物来体现的,在这欣赏与被欣赏中,就透 露了女性作为尤物的本质,而她们以展示来诱 惑男性的方式又是女性的“挣扎”和“抗衡”, 黄石理工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12焦 是女性被扭曲的“自我实现”,也是女性在金 钱文化威胁下的悲哀。她们了解男人,也了解 女人,她们知道“女人生财之道,和男子不同; 男子利用身外的本钱,而女子则利用身上的本 钱”,于是她们尽情利用自己的身体达到自己 的目的,这个目的实现的过程也就是女性迷失 自我的过程。徐曼丽在吴老太爷丧事中一出 现,就使那些老板们对她趋之若鹜,她的一段 舞蹈引得四周欣赏着的男人们“拍手狂笑”, 贪婪地看着。这美丽的身体刺激着男性的感 官,在吸引男人的同时,也埋葬了自己的灵魂。 徐曼丽、刘玉英之流,她们在男性社会“挣 扎”出一片天地,拥有支配金钱的权利, 甚至还可以奴役男性,其实质是最原始的性的 商业职能与最现代的资产阶级腐朽的生活方 式的结合,她们不专属某个男人,依附着男性 社会建立的消费市场,受消费市场的制约。徐 曼丽被那些老板们众星捧月般的环绕着,她大 把的金钱和舒适的生活都是她不断地被“揩 油”、“吃豆腐”、投怀送抱换来的。她是赵伯 韬的情人,在各种聚会上对老板抛着媚眼,接 受他们的搂抱。刘玉英获得金钱的目的则更 明确,交易的手段也更直接。她依附着赵伯 韬,利用自己西洋女人般的皮肤和体格迷住了 赵伯韬,当她知道赵伯韬另有新欢,而自己很 难再从他身上得知公债的内幕赚钱时,就决定 把赵伯韬想扯吴荪甫后腿的秘密卖给吴荪甫, 而在交易合作的时候仍不忘挑逗吴荪甫,在刘 玉英的心里,这种肉体的交易似乎是最好的赚 钱手段。 徐曼丽、刘玉英她们所谓的自由和经济 ,其本质是对男性的严重依附,自我的沦 陷和放逐。茅盾认为女性的美源于自然形 体 J,而这种美只有在男性的审视与欣赏下才 能体现美的价值,这就表明了美与性的内在联 系。当徐曼丽、刘玉英利用她们与生俱来的美 丽进行金钱交易的时候,她们就失去了人格独 立,也失去了做人的起码尊严,她们的精神和 身体都不是自己的,而是为满足男人的情欲和 虚荣存在的。而男人呢,就只当花点钱找乐 子,还把能拥有这样的女人当荣耀,把她们当 作珠宝般在人面前夸耀。她们“是妖冶的化 身,是近代都市文明的特产!”她们的苦苦“挣 扎”,也只能让她们充当男性世界中的恶魔型 女郎,充当另一种尤物。 三、结论 无论是天使型还是恶魔型女性,归根究 底,都是男性社会为男性量身定做的产物。他 们一方面要求自己的妻子如天使般美丽贤惠, 又任其摆布;另一方面又希望有娇艳的女子任 其玩弄。于是他们利用封建礼教、道德传统禁 锢女性的思想,压抑、歪曲女性的人性,把女性 塑造成他们心目中的尤物形象。而女性的反 抗与挣扎并没有给她们的生活带来改变,反而 使她们在男权社会中表现了实质上并无二致 的人格异化和心理变态,以至于她们的性格在 温柔的爱神和冷峻的幽魂两个极端徘徊,她们 总是受控于一瞬问的无意识冲动和直觉,却又 不能舒展地表现自我。换句话说,她们由压抑 到宣泄的转换过程都是不彻底的,因为外部环 境和内部的心理混乱不能帮助她们彻底摆脱 压抑,于是这种残留的压抑又反过来加重她们 的心理负担,这就更刺激她们用自己极端的方 式来“实现自我”。林佩瑶靠追忆逝去的自由 时代浑噩度日,惠芳则是消极的逃避一切,徐 曼丽、刘玉英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这正如西蒙・波娃所说的“一个女人之为 女人,与其说是‘天生’的,不如说是‘形成’ 的。没有任何生理上、心理上或经济上的定 命,能决断女人在社会中的地位,而是人类整 体,产生出这居于男性与天性中的所谓‘女 性’。”-3 因此,笔者认为,女性要获得彻底解 放必须自我,要有真正意义上的精神独 立、人格、生活。正如马克思所说, “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人的根 本就是人自身。 参考文献 [1]茅盾.子夜[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 [2] 吴向北.茅盾女性母题的文化审视[J].重庆师 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2(4);61. [3] 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华东师范大学 出版社,1997:345. (责任编辑龚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