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元好问《论诗绝句》看潘岳及其《闲居赋》
作者:王吉美
来源:《青年文学家》2011年第20期
摘要:古人云:“文如其人”,但究竟是“文如其人”还是“文不如其人”,人们一直争论不休。元好问对潘岳在《闲居赋》中流露出的高洁与现实生活中表现的积极仕进,甚至不惜“拜路尘”的卑躬屈膝作了尖锐批判,指出其文品与人品相悖。对潘岳,不可因其品行卑劣而简单否定他,《闲居赋》中流露的思闲心理同样是真实的。 关键词:潘岳;闲居赋;人品;文品;两晋文人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1)-20-0036-01
潘岳(公元247年—300年),本名潘岳,字安仁,俗称潘安,祖籍荥阳中牟(今河南中牟县)。古书中看到西晋的潘岳那就是美男子潘安。《潘岳传》:“岳,美姿仪”;《文心雕龙》:“潘岳,少有容止”,成语“掷果盈车”能突出潘安美貌。潘岳是魏晋时期一个颇有影响的代表诗人,也是一个历代颇受争议的文人。
魏晋时期,赋是主要的文学题材。潘安的赋不仅多有名篇,而且无论在用典造句、审美立意上都是高人一筹。但在他的众多作品中,《闲居赋》大约是知名度最高的篇章之一,这同元好问《论诗绝句》其六很有关系。诗云:“心画心声总失真,文章宁复见为人?高情千古《闲居赋》,争信安仁拜路尘!”
他从“心画心声总失真”的角度,对“望尘而拜”的潘岳却作出高情千古的《闲居赋》提出了质疑,认为其文品与人品不一致。这一看法引起了一些诗论家的关注和接受,他们将对潘岳的批评扩大到他的其他作品中。如:清代叶燮指出:“六朝诗家……最下者潘安,沈约,几无一首一语可取,诗如其人品也。”【1】叶燮门人沈德潜亦说:“安仁诗品,又在士衡之下。……人品如此,诗安得佳。”【2】而后各本文学史对于潘岳的评价都不高,并指出其诗可取者仅一首《悼亡诗》。对潘岳的“人文不一”现象争论最多的莫过于潘岳写的《闲居赋》,此赋表现出作者对田园生活的向往之情。那么,一篇《闲居赋》果真是人品与文品相悖的典型之作吗? 撇开元好问论诗的取舍不谈,《闲居赋》非刻意作伪,标榜清高之作,它反映了潘岳在特定时期真实的心理状态。王瑶先生认为“:在魏晋时期,我们也只能说诗文中的思想和作者平生的行为大半不符合;但若由此便断定他们做文章时是故意说谎话,却也不见得。”【3】《闲居赋》作于晋惠帝元康六年,这一年潘岳50岁,因母病免官在家,又遭逢丧妻,是潘岳一生
龙源期刊网 http://www.qikan.com.cn
最消极失意的时期。潘岳此时确有心灰意冷之意:他投身官场30年,历经坎坷艰辛,虽才华出众,勤于政事,却始终未能显赫通达。而闲居之际的平静舒坦,逃离了官场的倾轧与黑暗,也使他暂时获得了官场之外闲适。因此,在这个时候,他有归家闲居、以享天伦的隐退想法也并非不可能。诚然,潘岳“望尘而拜”之举有让人不齿的地方,但对一个在特定时代背景下的历史人物进行评价,我们不能仅仅因为个人道德方面的某些问题而否定其文学成就。
从上面的分析可知,潘岳人品上的某些问题与他写《闲居赋》是没有冲突的,两者都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元好问等人将“望尘而拜”和《闲居赋》中的浮云之志对比,认为他的文章“作伪”,“失真”,人品和文品相悖。实际上,潘岳前后两种不同的表现没有因果必然的关系,两者不是发生在同一个时期。《闲居赋》
在前,而“拜路尘”在后。因此,我们不能以潘岳的卑劣人品来否定其作品,认为《闲居赋》是潘岳人品与文品分离的典型。
罗宗强在《魏晋南北朝文学思想史》上曾经说到“晋人提倡名教,而自己并不实行的。名士群体中人,虽言必玄远,但真正超然物外的实在也没有。西晋一朝文士,更大的特点便是转向自身得失,用石崇的话来说‘士当身名俱泰,何至翁哉’!这便是当时士人普遍信奉的人生准则,便是他们心态的主要趋向。”由此可以看出魏晋时文人的人生态度:好利,追逐财富,崇尚豪奢的生活;求名的心态;求全自保的心理。司马氏集团既不爱好文学,更不尊重作家,对待士人的手段很残忍,许多杰出人士如嵇阮皆如此,更何况潘岳之流。
其次,魏晋时期隐逸之风盛行,文人普遍在诗文中流露出归隐的希冀。这种风气,一方面因为魏晋士人生活在一个充满纷乱而黑暗的社会。在这个时代,文人稍微在政治上站错队伍,往往会招来杀身之祸。嵇康公然抗争的悲剧告诫士子,要躬身远祸,而阮籍的依违又带来了内心的巨大痛苦。这种动荡不堪的社会现实是他们希企避世存身的根本原因。另一方面,东渡以后,江南气候温暖湿润、山川秀丽的自然环境很快使士人们从容且忘情地走向山水,走向自然,在山水自然之中感受人生,恬淡自适。潘岳作为当时最具代表性的文士,其文品与人品的矛盾,只不过是这种风气下的一个个体而已。
综合地看,我们可以看出潘岳是仅仅只是一个懦弱的文人。我们不能因此而笼统地认定潘岳就是一个虚伪的文人,他有着中国古代文人对于仕途最炽烈的感情,这种感情都如实表现在寄托其情感的诗文中。我们不能片面地把他当成人品与文品分裂的标本。至此,我们不难理解潘岳“人文不一”的现象,虽然内因是关键,但我们的确不能忽视外因的影响。在这种颠倒黑白,世风日下的社会里,你只得选择同流合污,你只能是你的美好理想写写文章抒发而已,为了生存,他没有退路,只得和司马氏沆瀣一气,才能取得他想要的东西,却弄得自己晚节不保。所以当思想非常正统的文人来评价潘岳,自然会认为“人文不一”,我们不能忽视所处的时代对他们各自思想的影响。 注释:
龙源期刊网 http://www.qikan.com.cn
【1】王夫之:《清诗话》(下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9月版,P602。 【2】沈德潜:《古诗源》,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7月版,P162。 【3】王瑶:《中古文学史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P192。 参考文献:
[1]萧统:《文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8月版。 [2]王瑶:《中古文学史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 [3]罗宗强:《魏晋南北朝文学思想史》,北京:中华书局,2006年。 [4]罗宗强:《玄学与魏晋士人心态》,浙江: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1年。 [5]刘义庆:《世说新语》,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2月。
因篇幅问题不能全部显示,请点此查看更多更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