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文学 文 ＡＮＨＵＩＷＥＮＸＵＥ 学 研 究 李莲形象的嬗变 ——从元杂剧到明小说 赫雪侠 山西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摘要：李逵形象的产生与发展有一个曲折复杂的过程，由南宋历史记载、传说故事到元代话本杂剧，到明代 小说，再到明代的杂剧传奇，清代的京剧等戏剧，李逵的形象在继承和批判中不断变化，呈现出了不同的特点。 从元杂剧到明代小说，李逵形象发生了重大的嬗变，基本定型。 关键词：李逵形象元杂剧“水浒戏”明小说《水浒传》嬗变 《明容与堂刻水浒传》卷首《梁山泊一百单八人优 劣》第一句就说：“李逵者，梁山泊第一尊活佛也。”㈣ 园》、《黑旋风大闹牡丹园》、《黑旋风敷衍刘耍和》；康 进之有两种：《梁山泊李逵负荆》（完整）、《黑旋风老收 金圣叹亦在《读第五才子书法》中说：“《水浒传》一个 心》；杨显之有《黑旋风乔断案》；红字李二有《板踏儿 人出来．分明便是一篇列传”．在这一百零八篇人物列 黑旋风》。另有几部戏李逵只是配角．但是也能反映出 传中，“李逵是上上人物”。 直到今天。黑旋风李 他的形象、个性，如李致远的《大妇小妻还牢末》（完 逵的名号依然妇孺皆知．其典故故事也仍为大家津津 乐道。那么．这样一个深人人心的人物形象是如何产 生、发展和演变的呢？ 整）、无名氏的《鲁智深喜赏黄花峪》（完整）等。③龉我 们就根据这些宝贵的资料来分析元杂剧中的李逵形 象。 李逵形象最早出现在民间故事和宋代说话中．宋 朝王傅的《东都事略》卷一百三《侯蒙传》提到作乱的 “宋江以三十六人”，仰宋朝周密《癸辛杂识续集》记 元杂剧中．对李逵的外貌描写已经非常详尽出 彩．特点鲜明。甚至已经形成了一系列套语。也许正是 因为受到百姓的接受和欢迎，这种外貌特点很好地保 留到今天，几乎没有改变 李逵相貌的第一个特点是 上香，上梁山请求宋江派人保护，李逵跳出请命：“（孙 孔目惊科，云）是人也那是鬼！”宋江只好安抚他说： “这人相貌虽恶．心是善的 ”④ｓｚ第二个特点是“面黑 载：龚圣与所作《宋江三十六人赞》中李逵的名字第一 之中，逢尔亦凶。”￣１－２３南宋时说书艺术兴盛，李逵等 三十六人的故事已经开始形成并流传 李逵三个最生动有趣、广为人知的典型故事（杀 四虎、杀李鬼、斧劈罗真人）在南宋初年的志怪小说集 次明确出现：“黑旋风李逵：风有大小，不辨雌雄。山谷 凶恶。《黑旋风双献功》一剧中，孙孔目夫妻去泰安州 须黄”。《梁山泊李逵负荆》中他自称“抖擞着黑精神， 扎煞开黄髭 ”∞ 第三个特点是身材魁梧．衣着剽 悍。每次李逵下山执行任务．宋江总会说他“虽然更了 膝．八苔麻鞋，恰便似那烟熏的子路，墨染的金刚。休 道是白日里．夜晚间揣摸着你呵．也不是个好人”，要 《夷坚志》中（《舒民杀四虎》《朱四客》《陈靖宝》）都已 出现原型．虽然不够细致，却分别凸现出李逵孝顺勇 地丰满了李逵形象 一猛、“健勇有智”、粗鲁莽撞而又不失可爱的特点，极大 名改了姓，你这般茜红巾，腥衲袄，干红褡膊，腿绷护 元代话本和元杂剧中的李逵形象 、宋人旧编元代增益的话本《大宋宣和遗事》②可谓 求他乔装改扮成庄稼汉或者卖货郎再下山 ④ 李逵 小说《水浒传》的雏形。但李逵只是一个出现的名字而 已．不能提供什么形象发展的线索。真正能展现李逵 丰满生动的形象的是元杂剧中的“水浒戏” 元杂剧中 专门以水浒人物和水浒故事为题材的剧目称为“水浒 戏” 李逵就是“水浒戏”中最为生动活泼的一个人物。 还有一个标志性道具就是他的两把夹钢板斧 在《黑 旋风双献功》第一折【滚绣球】中，李逵有一段非常全 面生动的自我介绍：“我这里见客人．将礼数迎．把我 这两只手插定。哥也，他见我这威凛凛的身似碑亭，他 可惯听．我这莽壮声？唬他一个痴挣，唬得荆棘律的胆 的龌龊是这鼻凹里黑．他见我血渍的腌躜是这衲袄 他不怕我别的，（唱）他见我风吹 元人高文秀写有八种水浒戏．分别是：《黑旋风双 战心惊。（带云）哥也，献功》（完整）、《黑旋风斗鸡会》、《黑旋风穷风月》、《黑 旋风乔教学》、《黑旋风借尸还魂》、《黑旋风诗酒丽春 腥．审问个叮咛 ”∞ 姜警ｌｚ 年 期 ２４ 安徽文学 ＡＮＨＵＩＷＥＮＸＵＥ 文 从性格上说．元杂剧中的李逵性格丰富多样．还 儿】我这里猛睁眸，他那里巧舌头，是非只为多开口。 学 研 不是高度统一的。不同的作家笔下，有不同的李逵形 但半星儿虚谬，恼翻我怎干休！一把火将你那草团瓢 究 象。下面．我总结出具有代表性的六种性格特点。这六 烧成为腐炭，盛酒瓮摔成碎瓷瓯。（带云１绰起俺两把板 种特点甚至可以视为相反的三组性格，由此也足以看 斧来，ｆ唱１砍折你那蟠根桑枣树，活杀您那阔角水黄 出元杂剧中李逵性格形象的驳杂多样。 牛。（云１兀那老王，你说的是，万事皆休；说的不是，我 第一组：性烈如火的“急先锋”和细心沉稳的“智 不道的饶你哩。” 听王林说是宋江和鲁智深干的． 多星”。 李逵怒回梁山．不问三七二十一就砍倒大旗．与宋江 不论是战场对阵、运粮跑腿．还是搦战打探、保驾 立下了赌头的军令状 护航．李逵永远是自告奋勇、主动请战的“急先锋”。只 在《黑旋风双献功》中，李逵听说孙妻被白衙内诱 要宋江传下令去：“兀那三十六大伙，七十二小伙，半 拐．焦躁之下把一切算在店小二头上．要打他出气： 垓来小偻儇．那个好男子……去？可是有也是无？”传 “则俺这拳起处如刀切．恨不得打塌这厮太阳穴。” 令官三声之内，正末必扮李逵上，高喊：“有、有、有，我 如果说李逵粗鲁暴躁人所共知．那么大家能不能 敢去！我敢去！’’“有山儿李逵来了也！”∞巧 杂剧中， 接受一个风流儒雅的李逵呢？元杂剧中．李逵还真有 李逵就是这样一个人。既不辞劳苦，又不畏艰难，既不 文人的诗情雅兴。《黑旋风穷风月》《黑旋风诗酒丽春 怕在众兄弟面前做“出头鸟”．也从来不担心自己的本 园》虽然已经散轶．但是从题目上就能看出李逵“诗酒 事不足以制敌或完不成任务 风流”的侧面，而从目前尚存的《梁山泊李逵负荆》中， 元杂剧中．李逵可不是“粗鲁汉子”那么简单。在 我们可以看到李逵文绉绉地赏景唱曲：清明时节，宋 《黑旋风双献功》一剧中，他领宋江之命护送孙孔目一 江放众人下山上坟祭扫．李逵踏青赏玩途中唱道： 家上香．途中孙妻串通白衙内私奔，孙孔目又在告状 “【？昆江龙】可正是清明时候，却言风雨替花愁。和风渐 时被白衙内打人牢房．李逵没有鲁莽劫牢．而是对自 起，暮雨初收。俺则见杨柳半藏沽酒市。桃花深映钓鱼 己说“事要前思．免劳后悔”．④５６８计划周详后，乔装打 舟。更和这碧粼粼春水波纹绉，有往来社燕．远近沙 扮成庄稼汉．在牢子面前装傻充愣．编出一大套滴水 鸥。（云１人道我梁山泊无有景致，俺打那厮的嘴。（唱） 不漏的谎话混入牢中．叉对牢子百般戏弄讽刺．最后 【醉中天】俺这里雾锁着青山秀，烟罩定绿杨洲。（云）那 诱牢子喝下一罐放了的羊肉汤，救走了孙孑Ｌ目。 桃树上一个黄莺儿．将那桃花瓣儿咯阿咯阿．昭的下 他又混入白衙内府中．扮作伺候酒菜的人．伺机杀死 来。落在水中，是好看也。我也曾听的谁说来？我试想 二人为孙孑Ｌ目报仇。在这部戏中，李逵毫无莽撞粗鲁、 咱。哦！想起来了也。俺学究哥哥道来，ｆ唱）他道是轻 不用脑子的痕迹．反而处处在细节中表现出机敏干练 薄桃花逐水流。ｆ云１俺绰起这桃花瓣儿来，我试看咱， 和智慧沉稳的特点。这一点需要特别注意 好红红的桃花瓣儿。ｆ做笑科，－Ｚ－）你看我：好黑指头也！ 第二组：粗鲁暴躁的“黑旋风”和儒雅风流的“李 ｆ唱）恰便是粉衬的这Ｎｉｌｅ＇透。【油葫芦】往常时酒债寻 山儿”。 常行处有……则你这杏花庄压尽他谢家楼……我则 粗鲁暴躁是李逵的典型特点．元杂剧中的李逵也 待乘兴饮两三瓯……可正是一盏能消万种愁 ”（ 李 表现出这样一面。《黑旋风双献功》和《鲁智深喜赏黄 逵这赏景、观花、看鸟、唱曲、沽酒等一系列动作唱白， 花峪》中．宋江要李逵乔装改扮，问李逵从哪来衣服， 无不透着浓浓的文人情致和细腻感受．在元杂剧中显 李逵的第一反应就是去“借”：“ｆ宋江云１可那里得这 示了不一样的形象 衣服鼓儿来？（正末云１有，有，山寨在那官道傍边，躲在 需要注意的是．李逵这种风流儒雅的文人气质更 一壁等着．那做买卖的货ＩＩＩＩＵＩ．，过来。兀那货ｉ￣ｌｌＪｈ，借与 多是源于“元杂剧”的文体特征 李逵作为戏曲主角． 我鼓儿使一使。说个借时呵，万事罢论，若说个不借， 必须以唱白表达感情。即使他本身目不识丁．也要唱 一只手揪住那厮衣领．一只手掐住脚腕．滴溜扑摔个 得煞有介事 另外．作者也可能是接人物之口表表才 一字交．阔脚跚住那厮胸脯．举我这夹钢板斧来．觑着 情。学者罗书华曾在《中国叙事之学：结构、历史与比 那厮嘴缝鼻凹里，磕叉！我恰待要砍。哥也，休道是鼓 较的维度》中将这种在文体影响下表现出的人物性格 儿．他连担儿也与了您兄弟。”㈤ 称为“文体性格” ⑥ 在《梁山泊李逵负荆》中，李逵在王林的酒铺了喝 第三组：率直淳厚忠义当头的“好兄弟”和滑稽赖 酒．一听王林哭诉说女儿被“一个贼汉夺将去了”．就 皮的“狡顽童” 怒道：“你道是贼汉，是我夺了你女孩儿来？？（唱）【金盏 水浒戏中，李逵对宋江恭敬顺从、忠心一片。《鲁 ２５ ｚ。 ｓ年４期总第，ｓ・期Ｉ萎警 安徽文学 ＷＥＮＸＵＥ 文 ＡＮＨＵＩ学 究 研 智深喜赏黄花峪》中，李逵说：“咱虽然不结义在桃园 你可休唬他。”王林认人时．李逵一会儿埋怨宋江：“哥 也。你等他好好认咱 怎么先睁着眼吓他？这一吓他还 而埋怨道：“你这秃厮，由他白认。你先吆喝一声怎 么？”他本是个粗莽汉子．这样突然细心“精明”起来． 反而憨态可掬．让人忍俊不禁 ∞ｓ 发现自己错怪宋江．他只好回山寨领罪 他一面 砍荆条一面居然打起了小算盘：“到山寨上．哥哥不 打，则要头”，所以要尽量把杀头换成挨打 在山寨门 口，他偷偷观察了一下，说：“我来到辕门外．见小校雁 内……俺仿学那关、张和刘备。ｆ宋江云１你可似谁？ｆ正 有衣呵同穿着，（宋江云）有饭呵呢？ｆ正末唱１有饭呵同 末唱）您兄弟一似个张飞。ｆ宋江云）有衣呵呢？ｆ正末唱） 敢认你那？”一会儿又因为鲁智深说了句“你快认来” 吃，（宋江云１有马呵呢？（正末唱１有马呵不剌刺大家同 骑。（宋江云）兄弟也，我使唤你，可肯去末？ｆ正末唱１哥 哥你使唤着我怎敢不依随？” 宋江要求他下山后要 乔装打扮、凡事忍让．他件件都依、言听计从．完不成 任务第一个想的就是：“对不住宋大哥” 这是一个 “忠”字，那“义”呢？李逵自有他的一套标准．比如“路 见不平，拔刀相助”“为民除害、伸张正义…‘知恩图报． 行排。往常时我来呵，他这般退后趋前．怎么今日的 仗义疏财”等等。《梁山泊李逵负荆》中他帮助平民王 他将我佯呆不睬。ｆ做偷瞧科．云）哦！元来是俺宋公明 林抢回女儿；《黑旋风双献功》中他一路保护搭救孙孔 哥哥和众兄弟都升堂了也 ”上堂之后他先是乖乖承 目；《鲁智深喜赏黄花峪》中他只身潜入十八层水南寨 认了错误．说自己没见识．希望宋江看在兄弟情分上 打探消息解救李幼奴；《大妇小妻还牢末》中他教训了 饶他一回。见宋江不为所动．就向众人求情：“学究哥 欺负老弱的年轻人……如果别人触犯了他的原则．即 哥，你劝一劝儿！智深哥，你也劝一劝儿！’，李逵居然也 使是宋江，他也会发怒。《梁山泊李逵负荆》中他误会 口甜起来，引人发笑！“ｆ学究同鲁智深劝科１ｆ宋江云１ 宋江强抢民女后他上山砍旗，说：“他（王林）道俺梁山 这是军状。我不打他，则要他那颗头。”李逵装傻：“哥， 泊水不甜人不义”．“原来个梁山泊有天无日．恨不砍 你道甚么哩？”“ｆ宋江云）我不打你，则要你那颗头。” 倒这一面黄旗！”⑨ 李逵见好求不行，就开始胡搅蛮缠、东拉西扯：“哥哥． 除了忠义当头．李逵在元杂剧中还有狡狯耍赖、 你真个不肯打？打一下是一下疼，那杀的只是一刀．倒 滑稽可爱的一面。《黑旋风双献功》中，李逵扮作庄稼 不疼哩。ｆ宋江云）我不打你。ｆ正末云）不打！谢了哥哥 汉混入牢中，牢子看他呆头傻脑．有意作弄他．就叫他 也。（做走科）（宋江云）你走那里去？（正末云）哥哥道是 走在前面，准备一脚踢得他滚下去取乐 李逵却说： 不打我。”最后宋江还是不肯饶恕．李逵又开始苦肉 “（正末云）叔待，你先行波。（牢子做不走科，云）我腿 计．要拿自己曾经献给宋江的剑自刎．想打动宋江逃 转筋。（正末云）叔待，你休怪呆厮说，俺家里个老驴也 脱惩罚。（￣－３６３这一系列语言油滑赖皮、像一个狡狯胡 是这么抽蹄抽脚的。”后来他又借口说：“俺娘与了我 缠的顽童地痞，情态丰富，生动可笑．具有强烈的喜剧 一贯钞，着我路上做盘缠，我就揣在怀里，怎么的吊 色彩。 了？俺大家寻一寻还我。”等牢子低头找钱的时候将其 特别令人吃惊的是．在回山寨的路上．李逵还曾出 蹬倒．将其戏耍了一番 ∞， 现过“畏罪自杀”的念头：“有心待不顾形骸，ｆ带云１这碧 《梁山泊李逵负荆》中，王林祥李逵诉说宋江的罪 湛湛石崖不得底的深涧我待跳下去．休说一个．便是十 状。李逵回去找宋江之前还不忘叮嘱王林：“我如今回 个黑旋风也不见了。ｆ唱１两三番自投碧湛崖。”脚这哪 去见俺宋公明．数说他这罪过．就着他……同着鲁智 里是我们心中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黑旋风呢．就是一 深一径离了山寨，到你庄上。那时节我若叫你出来．你 个真真实实的普通人啊 可休似乌龟一般．缩了头再也不肯出来。”（ 回到梁 综上所述，元杂剧中的李逵形象可谓“千姿百 山泊他拿腔拿调地模仿王林的哭腔．非常滑稽 宋江 态”．各尽其妙．有些方面还与现在我们心目中业已成 和鲁智深陪他下山时．他紧跟其后，生怕二人逃走．宋 型的李逵形象差距很大 可见．李逵形象在形成的过 江走得快了，他讽刺说：“你也等我一等波，听见到丈 程中，也曾出现过一个“百家争鸣”的时期．此时的李 人家去．你好喜欢也。”鲁智深和宋江走得慢了．他又 逵，不论是鲁莽还是机智，是粗暴还是儒雅，是憨直还 说：“花和尚，你也小脚儿，这般走不动，多则是做媒的 是滑稽狡狯．其思想行为、心理性格都很生活化、世俗 心虚．不敢走哩。”“宋公明，你也行动些儿。你只是拐 化，甚至带有文人的气质，符合人民的期盼。满足人民 了人家女孩儿．害羞也不敢走哩 ”￣５６－３５ｖ到了王林家 的需要．是剧作家和下层民众心目中理想的民间英雄 门口．他还长着心眼．怕宋江鲁智深把王林吓得不敢 和救世者 在下一个阶段．他的形象又会发生怎样的 作证．就自己去叫门．还吩咐二人：“他是一个老人家， 变化呢９ 萎攀ｌ２ｏ１５年４期总 期 ２６ 安徽文学 ＡＮＨＵＩＷＥＮＸＵＥ 文 二、明代小说《水浒传》中李逵形象的嬗变 宵、放火攻凌州，李逵总是“轮两把板斧。一味地砍将 学 研 明初《水浒传》问世以后，出现过许多版本，但不 来……当下去十字街口．不问军官百姓．杀得尸横遍 究 论是繁本中的１００回本、１２０回本、７１回本，还是简本 野，血流成渠”：攻打祝家庄时。“李逵杀得手顺．直抢 中的１０２回本、ｌ１０回本、１１５回本、１２４回本，李逵的 人扈家庄里．把扈太公一门老幼．尽数杀了．不留一 形象都变得更加鲜明 经过作者对已有的性格特点的 个。叫小喽哕了有的马匹．把庄里一应有的财富．捎搭 筛选、增删和整合．一个统一、浑融、完整、立体的李逵 有四五十驮，将庄院门一把火烧了．回来献纳”：为了 形象基本定型 逼朱仝上梁山．他将沧州知府年仅四岁的小衙内的头 先来谈谈李逵形象在小说中得到的继承和发展。 一劈两半：为了逼公孙胜上山，他又斧劈罗真人：在四 在《水浒传》中，李逵的外貌，还有他性急暴躁、莽撞率 柳村地太公庄上．他不问青红皂白．闯入闺房就杀掉 直、忠义淳厚等性格特点都被比较完整地继承下来， 与小姐交好的小伙子．得知两人私情后连小姐也杀 由于小说在叙事和描写上更为便利．这些特点得到了 了：抓住黄文炳后．李逵将其片片活割下酒．开膛取心 更为生动丰富的诠释．并在不同的章回中反复强调渲 煮汤：杀掉李鬼后直接割大腿的肉烤来吃．这种不问 染、对比衬托，给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青红皂白的杀人狂徒．这双不问军官百姓“一味排头 更让我们感兴趣的是．小说中李逵形象发生了怎 砍去”的夹钢板斧．这种野蛮恐怖的妖魔化的行径．代 样的变化 表的已经不仅仅是反抗社会黑暗的以暴制暴．更多的 第一．元杂剧中“儒雅风流”的形象完全没有了。 是痛快淋漓的欲望追求和非理性的、蔑视生命的破坏 一方面．这是由于文体的改变：小说已经不需要通过 力量 李逵的愤怒除了来源于道义．更多的是一种原 唱曲来表情．作者也不必通过人物之口来炫耀才情。 始的、具有破坏性的暴力和冲动。这些容易被读者遗 文体变了．依附于文体的“文体性格”也就消失了：另 漏或者在潜意识中淡化的描述．实际上深刻地反映了 一方面．作者在整合李逵形象时一定发现李逵的“儒 李逵形象的巨大变异，也使《水浒传》这部小说具有了 雅”不符合人物的性格逻辑．会破坏人物形象的统一 更丰富的内涵 性和鲜明性．所以作此删改 第二．元杂剧中沉稳精明、办事干练、机制聪敏的 综上所述．水浒故事的产生与发展有一个曲折复 特点被大大削弱 小说中的李逵的确偶尔粗中有细一 杂的过程，由历史记载、传说故事到舞台戏剧（创作）。 次．偷奸耍滑半回．但是这样的描写也只是更加衬托 又由舞台戏剧到小说（定型）．再由小说到舞台戏剧 出其朴质粗直。金圣叹在《水浒传》评论中说：“李逵朴 （改编）。李逵的形象就在这个过程中．随着各种艺术 至人．虽极力写之．亦须写不出。乃此书但要写李逵朴 形式本身的特点、政治土壤、思想渊源和社会环境的 至．便倒写其奸猾．写得李逵愈奸猾便愈朴至，真奇事 变化．呈现出了不同的特点。而从元杂剧到明小说．李 也 ”⑦ 写李逵粗直不难．莫难于写粗直人处处使乖 逵形象经历了最为巨大的嬗变．最终定型．为我们留 说谎也 ”㈣。可见。沉稳精明被削弱淡化后，不仅没有 下了一个深入人心、不可磨灭的文学形象。 导致李逵形象的弱化．反而更使李逵在１０８好汉中性 格鲜明突出．其天真憨直的典型性格更加受到百姓的 注释 欢迎且更深入人心、妇孺皆知。 ①朱一玄，刘毓忱．水浒传资料汇编［Ｍ］．天津：百花文艺 第三．淡化了李逵刻意插科打诨的滑稽搞笑色 出版社．１９８１． 彩．更多地表现为一种因朴质率真而自然流露出的喜 ②新刊大宋宣和遗事［Ｍ］．北京：中国古典文学出版社， １９５４． 感 这也与文体有很大关系。因为作者不需要通过喜 剧中夸张滑稽的唱白直接刺激观众．愉悦观众，满足 ③傅惜华．元代戏剧全 Ａ］／／朱一玄，刘毓忱．水浒传资 料汇编［ｃ］．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１９８１． 其审美需要．而可以在小说中用更自然、更细腻的方 ④王季思．金元戏曲（第一卷）［Ｍ］．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式．通过行为心理描写来表现人物性格。 １９９０． 第四．淡化了“伸张正义”的民间英雄色彩，更多 ⑤宁希元，宁恢，选注．中国古代戏剧选［Ｍ］．北京：人民文 地表现了强盗的暴戾和破坏性 在元杂剧中．李逵杀 学出版社．２００３． 的是假扮宋江强抢民女的地痞．是诱拐妇女害人性命 ⑥罗书华．中国叙事之学：结构、历史与比较的维度【Ｍ】． 的恶霸．是不守妇道与人私奔的妇人．是欺负老弱的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２００８：９． 混混 他是一个为民除害、铲奸除恶的英雄。但小说中 ⑦金圣叹．水浒传回评［Ａ】，／朱一玄．刘毓忱．水浒传资料 的李逵则更富有“强人”色彩：江州劫法场、东京闹元 汇编［Ｃ］．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１９８１， ２７ ｚ。 ｓ年４期总第 ｓ 期ｌ萎攀
